高扬不见了(小小说)

大蒙

           高扬不见了

    大家陆续地进入会场。会场里打招呼声、问候声、玩笑声时不时四处散开。今天是省伟乡召开的上半年工作会议，布置县乡分配的各项工作任务，会议非常重要，全体乡干部必须参加，特别是包村工作队长和队员一定要参加，不得缺席。书记于温主持会议，乡长李迷布置工作任务。
    “下面准备开会，请大家安静”，主持发话了，“办公室点名”。
    年轻的办公室主任马能开始点名。“黄许”，“到”；“欧推”，“到”；“甘万”，“到”；-----“高扬”，“高扬”，“高扬”没人就应答。
    “报告书记，只有高扬没到，我去打他手机，再催他一下。”聪明的马能马上到办公室去了。不一会马能跑进来报告说：他手机关了，敲宿舍门没有人应。
    高扬是一个帅小伙，刚刚大学毕业二年，虽然还不得入编，但工作能力很强，讲也行，写也行，唱歌也行，毛笔字也行，人也很奋发，一有时间就看书。乡人大主席还有把他在县城一家电脑专卖店当临时工的标致侄女介绍给高扬作对象的心意。象高扬这类人在乡党政机关，是最合适不过了，前路一片光明。他最不爽的地方就是不能喝酒，二三两“土大炮”就天翻地覆、人仰马翻了，父母基因遗传的时候还漏了这一项，这令现在长大成人、走上工作岗位上的他，每每到关键时候总是狼狈不堪。所以每天黄昏的时候，是他提心吊胆的时候，是他最恐惧的时候。他到处躲避同事，特别是能喝的同事。因为这一无能，令高扬留下不少不良的口碑。
    于书记说，下午开会后再单独找他，现在先开会。
    散会后到下午也没找高扬。乡领导们开始打听谁在哪一天见到高扬，都在什么地点和什么时候见到他。大家有的说不太注意，有的见到高扬是几天前，只有黄许见到高扬的时间最迟，也是在前天下班之后，算起来也有两天多的时间了。
    第二天也没找到高扬。乡领导开始着急了。把他包的打缸村的工作任务和队长职务交给了别人，并交代马能，见到高扬马上通知他领任务下乡。
    让高扬留下不良的这些口碑，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可以说不是问题。但是在省伟这个特别的地方，就是问题，甚至说是大问题。人们不会记着你的优点，也不会谈论你的优点，不论你多么优秀。但你的缺点，那怕是一丁点，人们是死抓不放的，到处可以评头品足，都可以成为全方位的谈资，甚至是笑料。没有特别强的适应能力，会很折磨人的。高扬就是身陷其中，常常身心疲惫。
    高扬刚刚进单位那会，因为要与领导、前辈打成一片，要向领导和前辈们学习，要从工作到生活都要学。除与他们一起下乡外，还常与他们一起聚餐，尽管自己不会喝酒，也努力提高地学。第一次高扬只喝了二小杯，一小杯的酒量约有八钱左右，不够一两，两小杯就一两六七，然后就跑到外面倒腾出来了，并且天眩地转的，头痛得难受，扶着墙壁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第二天，他被领导和前辈们纷纷表扬，大都是同一句话：小伙子表现不错。就这样连续有了几次。高扬也觉得过得去，新手嘛，没有几次伤筋痛骨、翻江倒海的历练是没有水平出来的，前辈们也都这么说，这是唯一的方法。领导和前辈们也都喜欢叫他一起吃饭。半年过去，高扬的水平没见长进，仍然是原来的水准。可与他一起来的那个同事，却不是这样，他的水平提高迅猛，与前辈们差得不是很大了。高扬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身体构造，自己的血肉难道与他们有区别？自己的肚子也常常不舒服，每天早上起来必须先呕吐一番，黄水都出来了。不管头天晚上有没有喝酒都是如此，早上是不能刷牙了，一刷牙肯定会呕得更加利害，隔壁家都听见的。
    其实院里的干部晚上都自觉分成几个小组的聚餐的，一小组常常以一家为中心，这完全是自愿和爱好的相投，没有谁特意安排或是由领导研究决定的。几个领导和办公室、刚刚来的新干部，常在一起，马能常常在这一组，甘万是这一组的后勤，会买会弄会喝，这一组人都特别忙，特别需要他。年纪比较大的老干部们多是做一堆的，时不时也有喝够了之后不免争论一些什么事情，有时还大吵一番，并有人掀开饭桌，欧推就是其中一个。不能喝酒或是因为喝酒喝坏了身体现在不能再喝了的干部多做一群，他们不喝酒只吃饭，而饭后立即组织打牌，有时还搞通宵，黄许是这一组的召集人。不论是哪一组都边娱乐边议论他人的，不是拿这个人来评头品足，就是把另一家的事情颠三倒四，或是轮流讲下流故事。讲多了，一些底皮底下的不管是真假的故事就到处传开，不光大人们被这些事填满了肚子，连小孩子们也装了半桶半箩的。
    这怎么办？不与他们一起吃饭，就是脱离他们。后来，高扬想了个办法，积极下厨，并饭前把开水装在一人瓶子里，到关键时候可以浑水摸鱼，关几次他成功。于是，他也得到了赞扬。可是有一次，酒喝光了，于是马能就把高扬旁边的那一瓶拿来倒给大家，大家喝了知道是水。高扬的绝招就这样被破了，于是，他背后时不时传来了一些有关他的话：这人鬼，搞假的，不诚实。吃饭的时候人们喊他的次数逐渐逐渐少了，对他的印象也不象原来那样了。高扬了暗暗高兴，不用喝那么多酒了，可以有时间看书，写点什么东西的。
    有一天，高扬被叫到办公室，于书记在里面等他。原因是高扬写的打缸村有两个屯因为山林纠纷而打群架，有几个人被砍成重伤一事上了市日报。书记说：“你怎么写成这样的？也不经过我们审一下，这事一出，我们全年的工作都白干了，你知道没有。想出名和挣钱也不应该写这些，难道我们乡只有打架的事可写？------”。于是，高扬想出名，想挣稿费的议论又成了人们谈资的一个新内容。从此后他再也不写稿件了。
    一年一度的人大例会要召开了，大院内外和会场的标语都由高扬来写。马能见过一些世面，知道高扬的毛笔字最好，有学院派的风骨，所以他把这事交给高扬来做。由于平常临贴惯了，写标语的时候，不自觉地体现出学院派的风格来。其实这字是含有艺术成分的，没学过书法的人，大多是读不太懂的。就在会议要召开之前，代表们陆续进来了，黄许、欧推几个中老年干部也来了，他们一见这些标语，就不尽地摇头和议论：大家看看，怎么写这样的字，一点不均匀，有的字还特别歪，与报纸上的字差多了，我小孩写的绝对比他好，现在的年轻人不行的。这话恰好全被走来的高扬听见了。
    高扬的口碑，就这样一次比一次差，一天比一天差，他被人们作为谈资的内容当然也比以前丰富多了。最后除了马能可以与他讲话之外，其他人基本上不与他打招呼了。好象他不是这院里的干部一样，见他和不见一个样。
第三天仍然没找到高扬。乡领导非常着急了，并且睡不好觉了。一个大活人，难道在人间蒸发了？从黄许见他到今天也有五天了。几个领导个个感到事情严重了。这个鬼仔哪里去了？千万不要发生什么不测啊。几个领导决定破门而入进他房间去看个究竟。莫书记把这一事向县里汇报，其他领导有的叫派出所警察和法庭法官来，有的找来撬门的工具。不一会，大家会齐在高扬的房门前，由派出所年轻的干警小韦来动手，马能在一边协助，一下子就把高扬的房门打开了。里面并没有人们原先想象的、严重的、不测的事发生，也没有人为破坏的迹象。领导们个个舒了一口长气，大事不出！办公桌上面的报纸和书本分类整齐摆放，几杆毛笔插在笔筒里，抽屉没有锁，打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里面也尽是书本，床铺整齐有序，左边墙上贴着一张用毛笔写的汉张迁体隶书的一张大字：再见省伟，感谢帮助过我的人！对面墙上有一张用仿古色宣纸写好的对联：
    小江曲水风波满；
    边地崖山雨露寒。
    高扬就这要无声无息无影无踪不见了。这事一下子在省伟沸沸扬扬传开。有的说他去广东了，有的说他去北方了，有的说他与女朋友走了，有的说他去搞传销了------

大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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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若尘

饭局问题，不是吃喝的问题，搞不好就是出局的事情。
很多的小地方破单位就这样把人才给出了局。
想起刚工作的那阵子。
学院风人家不认的，说是傻。

花魂鸟梦

白看，行不

大蒙

白看，行不
花魂鸟梦 发表于 2009-10-16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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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教一身

才知道蒙校会写小说啊！

北山一客

不知道怎么了，说实话不是高扬错了，是别人错了吗，高扬可惜，对于乡政府来说更是可惜，现代版的千里马没遇见伯乐吧。